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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來喜歡將自己置身於林壑尤美的湖山聖境之中,躲開都市生活的喧囂,在寂靜的山林中漫步。在大自然的懷抱裏,吮吸著野花的芬芳,傾聽著山泉的鳴奏,感受著大山的寬厚,滿眼都是草木蔥籠的勃勃生機。此時,我便會想到:“海納百川,有容乃大;壁立千仞,無欲則剛。”此時,我便會感到疲憊的身心與大自然靜靜地交融在壹起,享受著自然之魅帶給我們的慰籍與滋養。難怪古人有“水動慰情,山靜養性”之說。不在山水間走走,是很難體會到古人這壹境界的。因此,我無法理解那種梭巡在燈紅酒綠的庸俗場裏,在觥籌交錯的應酬中,使自己的精神和肉體變得“亞健康”的做法。

又是暮春時節,和風拂面,讓人感到無比的舒暢;楊柳新綠、百花鬥艷,萬物在這春月下萌動著新的生機。此時,我又想起了平日裏漫步過的中天門在這春月的清輝裏,該是怎樣的壹種境地呢?心裏便萌動著到山裏去走走的念頭。“月上柳梢頭,人約黃昏後。”心裏默誦著歐陽子的佳句,穿過岱宗坊,我又走在通往中天門那條沒有市聲喧鬧的山路上。

彎彎曲曲的山路在黑魆魆的山谷兩側左右盤旋,時而讓人緊步登攀,時而讓人平步向前,等到猛壹擡頭,半個月亮正掛在梧桐樹巔。似是有點像蘇子在《蔔算子》裏描寫的意境:“缺月掛疏桐,漏斷人初靜,誰見幽人獨往來?孤鴻飄渺影。”孤鴻的飄影無處可覓,倒是那此起彼伏的鷓鴣聲使得這山更幽深了。

群山隱去了晴日裏巍峨聳峙的雄姿,像缷了鎧甲的將軍,在這溫柔而又迷情的月光下沈睡了;飽經千年風雨的秦松漢柏靜立著,密匝匝地阻擋了山下的糟雜;月光透過松柏遒勁的臂彎照下來,山路上月影斑剝,倒也能看清前進的路;澗底的溪水在亂石中喧鬧著,反襯得這月光下的山谷裏更清幽。

越過壺天閣,盤上回馬嶺,中天門已經在望了。山勢卻陡然變得險峻起來。想必是古時登山的達官顯宦到此已無法騎馬前行,只有徒步登攀了,馬兒也由此回轉山下。回馬嶺之名大概由此而來。

壹路攀登,等到爬上中天門已是大汗淋淋,而平日裏心中的郁悶卻在這登山的喘吸中完成了吐故納新,心裏也就坦然而又平靜了。我總覺得月光是最會營造意境的大師,晴日裏,站在中天門,上可瞻望泰山玉皇頂拔地通天、五嶽獨尊的氣勢;下可鳥瞰群山起伏、萬笏朝天的壯觀。而今晚月光下的中天門卻是寂靜而又空曠。月光皎潔,暗香浮動;風漫叢林,松濤陣陣。讓人頓感神清氣爽,萬慮皆忘。沐著這涼月的清輝,我忽然想起了蘇子赤壁之遊的月下感慨:“且夫天地之間,物各有主,茍非吾之所有,雖壹毫而莫取。惟江上之清風,與山間之明月,耳得之而為聲,目遇之而成色,取之不盡,用之不竭……”這應該是觸景生情與個人修為的極高境界了。山水有不同的境界,境由心生,界由心定。其實山水之境界亦是人之境界。這月光下的寧靜亦是人們向往的壹種境界。可是我們終究是要回去的,回到那現實的喧囂中去。我且享受著這中天門上無邊的風月吧。

壹陣山風吹過,我禁不住打了壹個寒襟,該下山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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